银花：十三岁图瓦女孩的奥运梦

2022-01-14 11:40:23来源：中国青年报

三亿人参与冰雪运动，怎么缺得了新疆喀纳斯湖畔雪窝里长大的孩子——
银花：十三岁图瓦女孩的奥运梦

她叫银花，出生在新疆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喀纳斯湖畔的禾木村。那里被称为“神的自留地”，有大片的白桦树、雪山、原木搭建的木屋以及馋人的风景，也有格外漫长的冬季。银花出生在深冬，她的父亲阿力木·乌鲁斯说，银花就是冬天在雪地上开的花。

这个图瓦女孩刚满13周岁，会说汉语、图瓦语、哈萨克语、蒙语，偶尔也会“蹦出几句英语”。初见她，纪录片《银花》的导演董发勇觉得她比较腼腆,不爱说话。但待熟络些，她会在镜头前跳舞，会和人谈论自己的画、家里养的3匹马和1只猫，但在谈滑雪时话最多，“也最自信，像在发光”。

滑雪，或许就是银花绽放的一种方式。

雪村

喜欢上滑雪，对银花来说像是件自然而然的事。

她所在的禾木村约有7个月的时间被裹在雪里。世代居住于此的图瓦人早已学会与这里的冬季相处。他们把木屋一截埋在土里以便更好地保温，在大雪封山前储备好牲口需要的干草料，若是在雪山上穿行，古老的毛皮滑雪板则是一种方便的交通工具，滑雪成了一项很实用的生存技能。

在禁猎以前，生活在这里的图瓦人会经常背着自制的弓箭，踩在毛皮滑雪板上在阿尔泰山上追逐猎物。据说，在1.2万年前或更久以前，阿尔泰山居民便已开始这样做，因此也有人称，阿勒泰地区是人类滑雪最早的起源地。后来，这里的人们不再打猎，但滑雪这项技能被保留、传承至今，成了图瓦人的传统运动项目之一。

这里的孩子在雪窝里扑腾着长大，滑雪在他们看来更像是一种娱乐，就像银花说的，“就是喜欢（滑雪）”，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。家门口的雪包或周围的野雪坡，便是他们经常玩耍或较量的场地。

在禾木小学，冬天的体育课便是滑雪课，但仅限于四、五、六年级学生。学校里没有滑雪场，体育教师加勒哈斯别克·巴合达提和同事在操场近1米深的积雪里铲出一圈平地滑雪道。到了夏季，这块水泥地又会变成学生练习轮滑等的场所。

学校也没有专门的滑雪教练，家在布尔津县杜来提乡草原二村的加勒哈斯别克·巴合达提在2021年3月才来到学校，是学校唯一的体育教师，在此之前并不熟悉滑雪，他告诉记者，自己就和学生一起学，买些相关的书看，或在抖音等网络上看教学视频。

但这并不影响银花对滑雪课的喜爱，她很珍惜这段学习和练习滑雪的时间。在课上，加勒哈斯别克主要教学生一些滑雪的基本动作，让他们“形成肌肉记忆”。银花练得还不错，当然有时也会在课上分神或状态不佳，加勒哈斯别克·巴合达提说她在“专注时滑得更好”。

3个偶像

银花最崇拜的滑雪偶像有3个。

第一个是自己的舅舅玛力琴。他是一名远近闻名的滑雪冠军，尤其擅长毛皮滑雪板滑雪，在不少大大小小的赛事中拿过奖，时不时还有北京等地的滑雪爱好者慕名前来，与其一较高下。

舅舅也算是银花的“教练”，会带着银花练习毛皮滑雪板滑雪。银花有一副玛力琴为她制作的毛皮滑雪板，这样一副滑雪板由松木和毛皮制成，最好是用马小腿的毛皮。这个部位的毛皮正向顺滑，逆向短而硬，用它制作出的滑雪板下坡顺畅，上坡还防滑。踩上它，一身红裙的银花与舅舅从雪坡上飞驰而下，仿佛再厚的积雪也阻挡不了他们跨越雪山。

第二个偶像是禾木村的单板高手苏克，也是某滑雪场的单板教练。而第三个，就是银花自己。

大部分时间，银花是在自学滑雪，在网上搜些滑雪视频来学习滑雪动作，然后再琢磨、反复练习。站在落差100多米的野雪坡顶上往下滑时，银花说自己也会紧张、害怕，但她还是会滑下去，“鼓励自己说我可以”。

在银花17岁的姐姐眼中，银花性子倔，就是“喜欢装坚强，装高冷”。练习滑雪，摔跤是常有的事儿，但银花基本上没因摔跤哭过，“摔了，但自己喜欢，不会放弃”；也没抱怨过滑雪辛苦，因为“她自己不觉得辛苦”。

不过，在滑雪比不过别人时，银花也会在镜头前哭鼻子，哭完没多久，则又开始练习。

此前，银花因跑步跑了第六名等原因，落选乌鲁木齐滑雪队。于是，现在的她天还未亮就起床跑步。凌晨的温度在零下30摄氏度左右，银花通常跑步“绕着村子两圈”。

银花有个梦想，希望自己能参加奥运会。她说，自己要为梦想努力。

父与女

虽然没有专业教练、队友，但在追梦路上，银花并非一个人在“战斗”。

“只要她喜欢，就一直支持。”在接受记者采访时，银花父亲阿力木·乌鲁斯的话极少，但这句却说得清晰、直接。

阿力木·乌鲁斯擅长骑马，喜欢赛马，夏天会把马出租出去，再干些旅游相关的工作来养家糊口。家里并非十分富裕，但他在网上花上几千元给银花买滑雪板和护具时毫不吝啬。

在董发勇印象中，这位父亲平时爱笑，不过在拍摄银花用单板从100多米高的雪坡上滑下来时，他变得严肃，“死死盯着”前面银花滑过来的那个方向，反复问“那个是银花吗”，“担忧似乎就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”，因为银花的单板滑雪还不是很熟练，从这么高的野雪坡滑下来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

董发勇注意到，这位平时并不怎么抽烟的父亲在现场一根接着一根地抽，“明显能感觉到这个人神经有些紧绷”。他还能明显感受到一个父亲的纠结：有信心，但又忍不住担心；想放手，但又无法完全放手。